幽寂的天牢内,一片阴暗冰冷,狭长的通道,坚硬的石壁上每隔五米距离便有一个火盆在燃烧着。
昏黄的火光,阴冷的风吹过狭长的通道,火光晃动,似有无数黑影在肆意的张牙舞爪,魑魅鬼蜮在黑暗幽静的空气潜伏,似随时都会从黑暗中冲出,张着巨嘴。
夏瑶无力的倚靠在墙壁,脸色煞白无丝毫血色,由于中了沉香,而又被宗政若澈一剑刺穿了右肩,整个深紫锦袍上一片暗红色,身体似快要虚脱了一般。
如蝉翼的睫毛轻阖着,脑海中一片混乱,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划过,迅若流星。
前世孤独的生活,悲伤冷暖,在丛林间魔鬼般的训练,与歹徒罪犯的生死搏斗,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消逝在一片火海之中……
重生之后,温润如玉的若宇,一起在落日坡看夕阳西下,雾蔼深宫千刀所向,他亦然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那冰冷的剑锋……
邪魅无情的逸寒,不顾自己生命危险跳下山崖,为了给她生的希望,扳开紧握的双手,身体如枯叶般坠下,最后却是再次用他宽厚怀抱将她紧护在怀中,还有他生气闹别扭的模样,明明像个没长大的大孩子……
淡雅如仙的牧风,皎洁的月色下,他唱着高亢悠扬的悲歌,似有无尽沧桑,在这天地间缓缓飘荡,他为自己吸出蛇毒,背她回城,那瘦削却又温暖的背,透着淡淡的草药香……
或许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她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现在占据的不过是别人的躯体而已,是生是死,忽然之间觉得无所谓了。
她只不过从一个冰冷的世界再来到另一个冰冷的世界而已……
“太子殿下,没有皇上的手谕,恕属下不能放您进去!”一名侍卫拦在宗政若宇身前,脸色冷漠的说道。
宗政若宇冷声怒道,“出了事情,由本太子一力承担,你给我让开,要不然本太子现在就杀了你!”
他温润的脸庞有些微白,冷厉如冰,双眸中更是迸发出一股凌厉的锋芒,宛如穿透人心般,那侍卫一见,踌躇了一会终是让开了道。
宗政若宇急忙朝狭窄深长的通道内走去,衣襟飘飞,脚步虽有些轻浮,却仍是走得飞快。
太子腹部中了一刀,匆匆让太医看了包扎后,便立刻领着众人前往天牢,夜青跟在身后,有些担忧的说道:“太子,你身上有伤……”
宗政若宇恍如未闻,却是对身后的吩咐道:“你们都快点。”
夜青嘴角一抽,太子遇事向来处变不惊,他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焦急过,也连忙招呼着身后的太医和宫女快点。
冰冷潮湿的天牢内泛着一股霉味骚味,宗政若宇皱着的眉头更深了,这样的地方瑶儿怎么受得了,她身
子骨那么瘦。
巨大的木柱竖在眼前,透过缝隙,看见里面的女子脸色惨白倚着墙壁,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没有了气息一般。宗政若宇心中一惊连忙吩咐侍卫打开了牢门,冲了进去。
“瑶儿,瑶儿,你怎么样了?你醒醒……”他的手抚上女子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冷入骨髓,他将她柔软而又冰冷的身体抱在怀中,眼眸中一片焦急和心疼,“瑶儿,你醒醒,你不能死,你听到了吗?我不准你死!”
黑暗中,她似一缕孤魂般在不断飘荡游走,前方一片混沌,模糊不清,路在哪里?这又是哪里?
黑暗中又是谁在呼唤,那熟悉的声音像是隔着万重的时光悠悠传来……
紧闭的睫毛轻颤了颤,夏瑶微微睁开眼眸,便看到了他担心焦急的眼神,是那样的痛苦,在看到她醒来,又立马换上了一抹欣喜和激动。
“若宇……”她虚弱的轻唤出声,黑亮的眸中却是一片光芒在跳跃闪动着。
宗政若宇心中一喜,抬手抚过她的眉眼,柔声说道:“瑶儿,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别怕,有我在……
淡而轻柔的声音恍若林间的清泉,叮咚叮咚,敲在夏瑶的心间,是那般的温暖……
她笑着点头,苍白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如折翼的蝴蝶般,似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将手中的被褥铺在简陋冰冷的石牀上,垫了厚厚的一层。宗政若宇小心翼翼的将夏瑶放在锦被之中,复又转首朝身后的人喊道:“马太医,快点替瑶儿看看,她右肩中了剑伤。”
年约五旬的马洪闻声,将背上的药箱放在地上,连忙上前将手搭在夏瑶的手腕上,过了会才道:“寒王妃失血过多,又加之一日未进食,所以导致气血两亏,陷入昏迷状态。”
说罢从药箱中掏出一些纱布和金创药,递给身旁的宫娥。因为夏瑶中的剑伤在右肩处,所以宗政若宇特地带了宫娥过来。
几名宫娥轻柔的撕开夏瑶那混着鲜血粘在伤口上的衣物,然后轻轻为她清洗处理伤口,上药包扎,然后再为她换上一套干净的白袍。夏瑶躺在锦被中,一双眸子却是望着前方男子负手而立的身影,磊落的青衫在昏暗的火光中飘摇,忽明忽暗。
没想到他的心思竟是如此缜密。
冰冷的身体被包裹其中,周围不再是刺骨的冷意,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至心底深处。
宗政若宇听至身后传来穿衣的悉索声,心知已是处理完毕,这才转过身来,走至石牀前,握住她的手,“瑶儿,有没有觉得好点?”
夏瑶轻轻点头,眉头微皱。
“怎么了,瑶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宗政若宇
见她皱眉,不禁问道,眼中一片担忧,说着便欲叫马洪再次诊治,却被夏瑶拉住了衣裾,“若宇,我没事……如今我是罪犯,你这样冒然来狱中看我,并且还带来被褥和太医,只怕会落人口实,给奸人有机可趁。”
宗政若宇听她说没事,暗松了一口气,眸中华光流转,问道:“瑶儿,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到底是谁杀了颖萱?而你又何会出现在宫中?”
夏瑶朝他示意附身上前,宗政若宇半蹲在石牀前,将耳朵凑在夏瑶唇边,只听夏瑶一阵耳语,他温润的脸庞不禁凝重起来,闪过一抹愤怒。
他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瑶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一旁的宫娥端上食盒,里面一些饭菜,宗政若宇温柔的喂她进了一些食物之后,又吩咐了看守牢门的侍卫不准为难夏瑶,这才领着众人离去。
望着最后一抹衣角消失在黑暗中,夏瑶这才收回眼神,幽幽低叹了一口气。想平静的过日子,看来都是一个奢望。
迷迷糊糊中,睡着了醒来,睁开眼眸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忽然一脚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幽暗的通道那头传来,伴随着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把牢门打开,本皇子奉了皇上口谕前来审问犯人!”
夏瑶的黑瞳中闪过一抹凌厉的精光,兀自闭上眼睛。
牢门“叮”的一声,被打开来,宗政若澈踏入其中,望见躺于锦被中的女子,长发随意散落于枕间,脸色虽是苍白,但那如画的眉眼,却是精致如同仙人精雕玉琢般,惨白无血的双唇轻抿,微微上扬,在这幽暗的天牢中,犹如空灵飘渺的精灵,竟是一时之间让人移不开视线。
宗政若澈心中一动,压下心头那股奇异的感觉,眉眼阴鸷的望向石牀上的女子,哼道:“没想到你进了天牢中,还能如此悠闲,看来太子对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夏瑶睁开眼睛,里面深幽如潭,其中锋芒涌动,肆意冷凛,“太子再怎么用心良苦,也抵不过三皇子,你短短的几句话便定了我的生死,如此计谋真是煞费苦心,不知道三皇子晚上睡觉时,小公主有没有向你阴魂索命呢?”
宗政若澈脸色一寒,怒道:“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他顿了顿,眼中光芒一闪,走上前,一手勾起夏瑶的下巴,阴笑道:“不过,可惜了你张凤璃城第一美人的脸蛋,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有暴殓天物啊!”
“本皇子也觉得奇怪,人人传言将军府五小姐天生是个痴傻的呆子,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难道传言有误?”他说着便是皱眉头,眼前的女子双眸清澈明朗,狡黠如星,并且遇到了这件事情之后,她似乎从未慌乱过,更不曾哭泣求饶,而是淡定自若,一片从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