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目瞪口呆,卧槽,那位邓兄很专业啊,清早跟自己说的时候,提学官是他的七舅姥爷,一转眼,就变成了提学官的七舅姥爷了。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没破绽,这宗族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有的小小年纪,说不准还是个糟老头子的堂兄也是未必,这张兄分明是反其道而行,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不是骗子,若是骗子,怎么会故意说的这样骇人听闻,一般的骗子反而会显得没有破绽才是。
叶弘已是止不住激动了,他朗声道:“此番高中,我得赶紧让人捎个口信给家里,得告诉家父,让他好好乐一乐,否则等报喜的到了,他乍喜之下,只怕身子承受不了。除此之外,叶家诗书传家,规矩却是不能坏的,得让家里及早准备好喜钱,省得到时候失了礼数。这宾客也要及早宴请,总而言之,我是光耀门楣,祖宗们若是知道,都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顿了一下,他得意非凡地继续道:“点为了解元,又有大宗师的七舅姥爷帮忙疏通,到时候大宗师一定对我另眼相看,哎,等放了榜,我该备上礼物去拜访才好,只是带什么礼物呢,真是为难啊,不中难,中了,这人情往来更难。”
他捋着须,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然后很羡慕地看着叶景和叶春秋,道:“其实有时候我还是挺羡慕子义和春秋的,你们啊,虽然落了榜,可至少不必顾忌这些人情往来,其实安安心心做个秀才也没什么不好,像我这样,一旦中瞭解元,哎,不知多少人要来恭喜我,等放榜那一日,我便要脚不沾地了,这辈子,怕也只能躲这几日清闲了,哎,将来等我回过头来,必定会怀念这段闲暇的日子的。”
叶景吓了一跳:“什么,春秋没有中?”
自己马失前蹄没有中倒也罢了,可是春秋好歹是宁波府的案首,他也落榜了?
叶弘很‘沉痛’地道:“我问过了,那位提学官的七舅姥爷说了,除了我之外,榜上再没有姓叶的,看来你们都名落孙山了,族弟,你不要遗憾,你看,你和春秋又可以躲几年清闲,哪里像我,到时候一旦入了仕途,从此就再无宁日了。”
他把脸微微抬起,上扬四十五度角,眼睛已经不再看着春秋父子,而是那房梁上了,一字一句地念道:“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有多大的担当,这也是命数。”
叶春秋陡然想起了一句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去,这首林则徐的诗,居然用在族伯的身上,还真是……
叶景开始不安起来,看叶弘这样言之凿凿的样子,莫非这一次父子二人当真是马失前蹄?若是如此,当真是无颜回去见父老乡亲了啊。
这一次老太公对于叶景虽然没抱什么期望,可是对春秋却是有很大希望的,以往家里若是有外客,也吹了不少的牛,现在……
他有点傻眼啊。
叶春秋冷不丁道:“族伯,那人不会是骗子吧。”
叶弘暴怒,痛心疾首的道:“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我那朋友,一看就是良善之辈,你是没瞧见他的做派,举手投足,哪一样不像人上人?哼,春秋啊,你年纪轻轻,可不要动不动就动嫉妒之心,这样可不好,中不了举人也没什么,可是德行很重要。我那朋友说了,他本是不想告诉我的,若不是我求他,再三相请,他也不会随便将这种事说出去。你们啊,太年轻,什么事都不懂。”
他很厌恶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哼,现在大局已定,自己也该去乐呵乐呵了。
噢,想起来了,爹还有交代呢,自己现在成了解元,风头正劲啊,难免会有人背后说坏话,乱嚼舌根子,嗯……
他眯起眼睛,喃喃低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要有备无患才好。”
于是信步出了客栈,又想到方才还想着要向叶春秋父子借钱,想要回去,便又冷笑,哼,这两个蠢物,我堂堂解元,别人巴不得将银子送到我手上来,他们想送我,我还不要呢。
于是不再回去了,他不由自主便走到了那王记的赌坊。
哎呀呀,而今是春风得意,不如玩几把。
他动了心思,何况他还有‘大事’要办,进了赌坊,迎面却是上次那个催债的撞过来,这催债的道:“原来是叶老爷,叶老爷又想试试手气,快快,里面请。”
这赌坊就是如此,你没钱偿还,他便往死里作践你,可是你有了钱,便立即将你当做是大爷。既然上次从叶家讨来钱,那么就什么话都好说了。
叶弘将他拉到一边,笑呵呵的道:“上次的事,我不计较。不过得请你帮个忙,我这欠债的事,你万万不可向人说起,若是真有人问,你便说是个叫叶春秋的……嗯,你可要明白,我不会让你白费功夫,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就说我是为叶春秋滥赌成性……”
他指手画脚地笔划了老半天,那讨债的人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你是常客嘛,难道我们还害了你?”
叶弘搓了搓手,很开心,便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再试试手气,你取一百两银子来。”
讨债人楞了一下,这位叶大爷倒也够胆大的,居然敢玩这样大,不过他反而笑起来,反正叶家又跑不掉,还不了,大不了登门就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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