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一处极为隐蔽的石狱之中, 今天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在看守的狱卒恭敬的问礼中,吕宋缓缓走进了这所昔日道宗用来关押重犯的幽森牢狱。
淡蓝色的荧火漂浮在走道两边的灯盏上,散发出幽幽的寒意。
玄铁为牢, 刻符为阵。
将此方完全与外界隔绝, 无法引动一点天地之势, 亦无法吸取一丝灵力。
任你修为通天, 到了这里也只能俯首, 毫无他法。
这里很安静,亦是无尽的压抑。
吕宋走到一处房间前停了下来,示意了一下, 旁边跟随的狱卒立马就拿出特定的钥匙打开了狱门。
里面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但却不显得逼仄, 而且非常的干净整洁。
东西虽然不多, 但胜在齐全。牀桌椅样样具备, 甚至还有一个蒲团。
但是任何一个走进来的人,注意到的都不会是这些, 而是坐在房中的这个人。
仍旧是白衣及身,玉冠束发。清泠泠的眸子里丝毫不见被囚禁的慌乱与绝望,依旧淡漠而平静。
彷佛他仍是当年端坐云台的道尊,身处的也不是简陋的牢室,而是金碧辉煌的殿堂。
不得不说, 吕宋是有些欣赏太微的, 虽然是□□凡胎, 却是最得天地钟爱的天灵体。而且本身的心智悟性都是极佳。
作为第一个打破了他们当年所设屏障的人类, 自然值得吕宋另眼相看一番。
太微看了来人一眼, 目光在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上停顿了一瞬,而后移开了视线。
原本平静无波的眸中隐约出现愤怒之色, 但是太微终究是闭上了眼,又彷佛变成了之前的模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没有人气的雕像。
吕宋却一点也没有在意太微的举动。
吕宋好整以暇地坐在了石凳上,看了看桌上粗糙的茶具,微微笑了笑,“下人们不懂事,倒是怠慢了贵客。”
一边说着,吕宋一边挥手拂过了桌面,眨眼间就换了一套碧玉的来。
轻轻扣了扣碧色剔透的玉壶,原本空无一物的壶中便装满了刚泡好的茶叶。
吕宋一边沏茶一边彷佛闲聊般地和太微说道:“道尊之前有过一个徒弟吧,是叫兮月。”
太微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帘半垂,“是,但他已经死了。”
吕宋将茶杯端起,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茶香,眉目舒展,“可若是道尊这个弟子没有死呢?”
太微声音沉了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吕宋笑了笑,:“果然是道尊的宝贝徒儿,一说到这个便急了吗?”
他站起了身,走到太微面前。
这样一张脸……也难怪一向不知情爱的越羲也会心动。
神族本身就得天地之爱,容颜美丽,但是太微这一张脸,便是在容貌个个都是上乘的神族中,亦是顶尖的。
果然是天地造化出来的天灵体啊。
吕宋心中感叹。
只是可惜了,这样完美的体质不能为我所用。
虽然现在这副身体的资质也是极佳,但到底比不上眼前的这个。
吕宋说道:“如果你能配合我们一件事的话……地位,权利,修为……这些你以前所拥有的……我们可以给你好上百倍……”
……
当越羲独自一人来到道宗时,看着眼前绵延羣山中隐约的殿台楼阁,那颗原本就担忧的心越发的沉重起来。
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的阵法与结界,越羲直奔落霞谷而去。
他必须要找到太微。
他必须要知道,太微他现在的处境。
越羲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一些糟糕的事情,他只能希望,太微仍旧好好地在落霞谷内。
若是出了什么事……甚至像吕宋那样的情况……
越羲眸中闪过狠戾。
天道又如何?
他所忠于的是大道,若是把他逼急了,他不介意毁了这方天地来给他所在意的人陪葬!
……
眼前的落霞谷好像仍旧和记忆里一样,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变化,依然让越羲感觉熟悉而亲切。
即便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可能是一个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但是越羲在看到这样熟悉的环境时,仍然不自觉地安心了一些。
落霞谷的结界是太微亲自设的,但是打开的方法,却一直没有变过。
越羲一直紧绷着的面容微微缓和了一些,抬脚走了进去。
九华殿。
这一路走来,没有任何的陷阱,也没有伏兵。
顺利地不可思议。
越羲看着前方恢宏的殿室,原本坚定的步伐却陡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犹豫什么。
但是他总要知道一个答案。
越羲缓缓呼出一口气,暗黑的眼眸中看不清情绪。
“师尊。”他轻轻地念道。
这一刻,越羲彷佛和当年那个小小孩童的身影重叠起来。
只是岁月流逝,时光变幻,雕栏玉砌仍在,人却早已不是当年。
殿中烛火未熄,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越羲先去了静室,太微一般都喜欢待在那里冥想打坐。
没有人。
静室内为数不多的几样陈设孤零零地摆在那里,蒲团、案桌、香炉、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
越羲不再多加停留,转身便离开了静室这里。
内室。
越羲在走到内室门前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有人。
越羲的心中陡然紧张起来,连心跳都微微快了几分。
他直直地站在内室的门前,一动不动。
修者五感远超常人,越羲可以听见里面有清浅的呼吸声。
这种频率是熟睡之人才有的。
越羲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师尊就在里面了。
心中大定。
只要师尊他没有事,那么他就有信心可以一直护他无恙。
虽然心中仍有许多疑虑,但是越羲已经不在意了。
既然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就别怪他先撕毁当年的约定。
而当越羲作出这个决定时,外面漆黑一片的夜幕下陡然划开无数的雷电,密如蛛网,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
彷佛天穹被撕碎前的末日之景。
这片异象来的快去的也快,越羲没有在意,现在除了太微,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的了。
而那些因为这个而开始恐慌的人,越羲勾了了嘴角,带着无情的凉薄与残忍。
那又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