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师
自家的太上长老不说话，各峰峰主也不好越过太上长老先行收徒。
清无对太微道，“请师叔先行择徒吧。”
太微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决定，轻启薄唇，道:“兮月上前一步。”
兮月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恭敬地出列上前一步。
“弟子在。”
太微的声音变得更加清冷缥缈，回荡在这云霄殿中，不似人声，倒更像是九天之上传来的大道梵音。
“汝可愿为吾之弟子？”
兮月向太微伏首拜下，虔诚而恭敬，
“弟子愿意。”
“汝入吾门下，为清字辈，赐汝道号为尘，望汝能清凡尘，无虚垢。”
兮月于下方恭敬叩首，孩童稚嫩却坚定的嗓音响在云霄殿中，
“弟子谢过师尊，清尘定不负师尊所望，证明心，求大道……”
云霄殿中，拜师之时，这一跪一拜一叩首，一低一敛一垂眸，师徒两人都没能预测到，在之后的岁月里，沧海桑田，白云往复，两人的命运交缠在一起，因果轮回，再难分开。却是那罡元峰峰主说的那句话再贴切不过，“不知是祸是福。”
不知，是冤孽，还是良缘。
之后林瑾被宗主清无收为弟子，他竟然是地灵根，兮月下意识看了下坐在自己身边的师尊，他现在已经大概清楚灵根的等级意义了。师尊不可能不知道地灵根的天赋，他突然有些不安，师尊为什么会选他，师尊会不会后悔……
“静心。”太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弟子，似是看出他内心所想，并未过多解释，只淡淡说了一句让他静下心神，能悟到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兮月听到自己师尊的话语，突然心中就安定下来。不管怎么样，既然师尊选择了自己，自己也一定会向师尊证明自己不会比任何人差！
太微感觉到徒弟的心情稳定下来，心中点了点头，心性还行，悟性也不错，没让他失望。
兮月看着殿下众人，大多他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林瑾，还有之前叫陶源的男孩子。他想到那个好脾气一直像大哥哥一样的赵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通过这次试炼……
这次前来挑选弟子的峰主大多都挑选到了合适的弟子，也有峰主并没有看到中意的，也不在意，毕竟下次再挑也一样。
算上兮月，这一百个孩子中有十一个成为长老、宗主、峰主的弟子。
接下来安排这些弟子所在，内门弟子被带去专属内门弟子的芸英峰上，各峰长老也带着自己新收的弟子回到自己的山峰，兮月站在太微身旁，师尊没有动，他这个徒弟自然也只能站在那里。
等到大殿之中只剩下他和师尊，还有宗主和林瑾，哦，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年轻人。
坐在角落的玄晟等众人都走了之后，来到殿前先对太微行了一礼，
“师叔祖。”
太微点了点头，道，“上次那琴谱有心了。你常在俗世走动，可帮本座留意一下这类东西。”
玄晟眼睛一亮，心中小人十分高兴，面上却一派正经严肃，“这些东西能入师叔祖的眼中，是玄晟的荣幸。”
太微看了他一眼，“以后你可以常来落霞谷，我记得你惦记本座后山的灵果好些时候了吧。”说到这里，太微清冷的声音也染上了些笑意。
玄晟听了也放松了身体，不再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笑嘻嘻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玄晟一定谨尊师叔祖法旨，常去给师叔祖请安。”
清无无奈地看了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徒弟一眼，口中训道，“胡闹！”却是半分没有生气的样子，显然早就习惯了。
太微也知道自家师侄这个徒弟的性子，不以为意。站起身来，“那本座就先带弟子回去了。”
“恭送师叔。”
“恭送师叔祖。”
看到太微道尊带着新收的弟子离开后，清无没好气地瞪了玄晟一眼，“去给你小师弟安排个院子。”
玄晟故意拖长了声音，道:“遵命~师尊~~”
然后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当隐形人的林瑾招了下手，
“小师弟，走吧。”
……
作为修真界第一宗门，道宗占地极为广阔。祁云山脉之中十万羣峰俱为道宗道场，其中一百零八灵峰，三十六谷更是修士修炼的洞天福地。寻常宗门便是只有一二福地已是不错，道宗却有如此多的福地，足可见其底蕴深厚。
云霄殿所在山峰是主峰缥缈，为历代宗主所居之处，离太微的落霞谷有些距离，若是太微一人，自然可以瞬息而至，但现在身边带了一个兮月，且太微也想让兮月大概瞭解一下宗内的情况，索性拿出飞剑带着兮月站在上面，控制好速度，在空中让兮月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地形。
兮月站在高空之中，下意识就拉住了身边师尊的衣袖，意识到自己动作后愣了一下，然后偷偷看了看师尊，发现师尊好像并不在意，心中松了口气，莫名觉得有些欣喜。师尊并不排斥他的靠近，毕竟师尊一直都是好冷淡的样子QAQ……
太微自是发现了兮月的小动作，只是不甚在意罢了，毕竟是自己收的第一个弟子，纵容些也没什么。
显然太微并不瞭解小孩子这种生物，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纵容的后果就是最后底线一退再退……
等他们师徒二人慢慢悠悠晃到落霞谷，正是黄昏垂暮，落霞满天之时。整个谷内都彷佛笼罩在美丽的云霞之中，各种奇花异草沾染上柔和绮丽的霞光，将整个落霞谷装点的恍若瑶台仙境。
太微驾飞剑落入谷内，带着兮月下了飞剑，为了防止兮月摔倒，在跳下剑身的时候，他拉住兮月的手。
落到地面后，太微刚要松开两人相拉的手，没想到却被孩子重新抓住，他微微俯身，低头看着身边这个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小徒弟，难得柔和了面容，问，“怎么了？”
太微本身气质清冷，又身居高位，在众人眼中无不是凛然如神祗，不可接近，不容冒犯。此时他和缓了面容，周身那清冷的气息也消减许多，他那张容颜极盛的脸便醒目了起来，好像是走下神坛的神明，落入凡尘的仙人，一下子变得生动鲜明起来。那头垂至腰间的青丝因为太微俯身这个动作落了些在他的胸前，兮月彷佛都能闻见师尊极清淡的发香。
太微等了一会儿，看兮月只是愣在那里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来，也就由着兮月拉着自己的手，他突然就觉得，小孩子的心思，真的是好难猜，关键是年龄太小，这么小小的一只他都不好罚什么……
到了九华殿门口，有两个道童走出来对太微施礼，“道尊。”
太微将手从兮月那里抽了出来，笼在宽大的袍袖之中，“这是本座新收的弟子，墨书安排好。”
其中一个道童躬身道，“是。”
太微看了眼抿着唇的小徒弟，
“今天先休息吧，明日为师会教你一些基本知识。”
兮月睫毛颤了颤，小脸放松了一些，“是，师尊。”
师尊让我先休息，
师尊应该没有生气吧？
师尊还是很关心我的……
兮月看着自家师尊进入九华殿后，看向了那名叫墨书的道童，那道童微微弯腰伸出一条手臂指引道，“请随我来。”
兮月被安排在九华殿的紫竹苑中，离太微道尊所在的九华殿离恨宫很近，对于能和自己师尊住的这么近，兮月表示很满意。虽然自家师尊总是很高冷的样子，但是兮月总是忍不住想亲近师尊，小孩子的好感总来的如此突然又莫名其妙，毫无理由。
住进落霞谷紫竹苑的第一个晚上，兮月有些兴奋，墨书早已把用来照明的鲛油灯熄灭，整个房间中一片黑暗，只有窗户那里透过几丝清冷的月光。
兮月在牀上翻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披了件衣服从牀上起身，搬了个椅子踩在上面，打开窗户，洁白的月光就像水银一样一下子流入房间里，将整个房间都照的亮堂起来。夜风带着些凉意，却并不寒冷，院中的竹子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兮月趴在窗檐上，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心中一片宁静。
以后的很多年，他或许都会住在这里。想到今日拉住师尊的手，那样冷清的人，手却是温热的。这种反差，让人忍不住去留恋那份难得的温暖，所以在师尊要松开他的手时，他握紧了那只想要离开的手。
不过，兮月有些丧气地垂着脑袋趴在窗户上，后来师尊问话的时候他是真的愣住了，当师尊放缓语调，脸上带着些笑对他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想不到其他东西了。可是师尊很快又变成了原先的样子，好像刚刚那样温和的表情是他的错觉一样。
师尊那个时候，也许是有些生气的……
兮月皱了皱那张小脸，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师尊该不会嫌弃我吧？
……
太微端坐在离恨宫，突然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心下有些无奈，面无表情地拿出传讯符，墨书被他留在紫竹苑照顾兮月，但是这是怎么搞的！
“去看看兮月。”
墨书接到传讯时正在打坐，身为太微道尊身边的道童，自然不会是毫无修为之人。
墨书本来还有些摸不清头脑，道尊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那孩子应该早就睡熟了吧？
等到他来到兮月的屋内，打开门便是一室月光，他就知道哪里不对了。果然窗户大开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伏在窗槛上睡得正香，上半身几乎都趴在了上面。墨书无语地看着兮月脚下的椅子，真亏的他这样也没有掉下来……
墨书将兮月移到牀上盖好被子，然后又关上了窗户，室内重新恢复了黑暗。不过对于墨书来说有亮无亮并无太大区别。
作为服侍道尊的童子，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因为道尊以前一般都会闭关，要不就是出去历练云游。也就这次出关后在宗内待的时间长一些。再加上道尊平时并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所以说，墨书还是第一次如此劳心劳力的照顾一个孩子。帮他沐浴更衣，替他去领饭端菜，天知道他在九华殿已经多少年没见过饭菜这种东西了……还要帮他整理牀铺让他睡觉，墨书很惆怅，他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打坐修炼比浪费时间睡觉好多了……现在大半夜还要跑来再把这孩子拎回去……
墨书觉得心好累……
服侍道尊这一百年也没服侍这小主子一晚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