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公子跑路了,林愁嘿嘿的笑着,袖子一撸围裙一扎。
“林子,你这要干啥?”
林愁把厨房里的陶土罐子搬到案板上,
“弄个饼,试试新带回来的獭子油。”
“嘁,吃个饼而已,神神秘秘的,还得背着司空...”
林愁说,
“这玩意,咋说也是三阶异兽脂肪?的油,万一那货不能吃又要埋怨我,干脆不让他知道。”
上次就因为一个葱油饼折腾了林愁一顿,这次,干脆不给他机会。
“獭子油是啥,没听说过啊,新鲜。”
“我瞅瞅我瞅瞅。”
“别挡道啊,给我看看...这味还挺香的...”
众人瞧着新鲜看那一罐子獭子油的时候,一转身林愁人已经没了。
“诶诶诶...不是烙饼么,人呢?!”
吴恪指指外头,
“你们差点把那罐子油喝了的时候,愁哥就拎着个篓子走远了——说是要去摸点野鸭子蛋。”
“擦!”
...
獭油作为食物时,用途也非常广泛,用它煎炸出来的面果格外焦酥,颜色也要比植物油炸的麪点多上几分鲜活。
草原上的民族非常喜欢这种能帮助他们抵御严寒,既美味又能带来充足热量的食物。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獭子既没有“保护”也没有“濒危”,这是非常值得庆幸的真实,獭子还是那个动不动在草原上搞出一座千年獭山毫不介意的充当着狼羣和牧民蛋白质提供者的单纯角色。
食草性动物油脂注定了它与草原上的野生植物有着不解的缘份,当旱獭们清空一片又一片草场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它们积聚下来的脂肪榨出的油用来煎野葱、野韭菜是一种怎样的美味。
——林愁跑到后山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手里的竹篓也不知道是哪个狩猎者闲来无事编着玩的,能背在背上也能手提,还挺好用。
身处荒野的好处之一就是这里漫山遍野都能算在菜园子行列,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这个发掘它们的本事。
绿的发青的细叶野韭菜、长得好像倒过来的金针菇的小野葱很快就摘了半篓子,而野鸭蛋就更好找了,那玩意后边几乎可以说是到处都是。
野鸭是一种很没有尊严的食材,尤其是在大灾变过后,大多数厨子都不太喜欢烹饪它们,因为生活环境、习惯以及食物来源的变更,总的来说那些绿头鸭除了把自己的肉变的更腥之外基本就没啥可取之处了。
绿头鸭本就是一种飞行能力非常强的禽类,大灾变前正常飞行的时速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达到110公里,至于现在么,人们想抓它不比徒手接炮弹容易多少。
对空本就是狩猎者劣势中的劣势,再加上食材的品质不那么让人满意(主要是卖不出去),自然就没人愿意打它们的主意。
绿头鸭就是众多野鸭中的一种,喜欢在水旁以芦苇和蒲草做窝,虽然是二阶异兽,但其实胆子小的很。
这玩意一旦觉得自己被侵犯了,立刻就会整羣整羣的从经常游荡的水面上牟足了气势“嘎嘎嘎”的扑扇着翅膀向你冲过来,一往无前一鼓作气,一副拼命的架势。
但事实上无论当事人是个普通人还是一百阶进化者,只要你半步不退,这些家伙立刻怂鸡,它们会从你头顶呼啸而过,给你留下一地鸭毛或者鸭屎。
——就这点战斗水平来说,林愁觉得司空的嘎嘎果然是与众不同,完全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那种。
在芦苇丛里转了几圈,果然找到了几窝绿头鸭的蛋,意料之中的,这些蛋的爹妈根本连个影子都没露,只在芦苇丛里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嘎嘎叫声。
微绿色的蛋壳约莫有半个拳头大小,表面圆滑非常坚硬,摸起来比与环境温度相差无几,这意味着它们都是刚刚被生出来没几天,孵化的流程才刚开始走,也就不用担心从里面打出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来。
不过说起鸭蛋,就连普通鸭蛋都有一种难以去除的生腥味,更别提野鸭蛋了。
有的人管这种腥味叫做“野”味,认为少了它反而不美,而对有的人来说嘛,腥就是腥。
一般的去腥手段并不适合禽蛋类食材,但荒野上的野葱和野韭菜就是其天生最好的搭配。
野葱和野韭菜浓郁刺激的辛香味别说区区几颗鸭蛋,就是蛋的亲妈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的窝着。
众人一看林愁这么快就回来了,莫明的松了口气。
我的老天爷,还以为这货又要跑路几天不见人影呢,吓死爹了。
“这啥?还真是鸭蛋啊...”
篓子里三种简单的食材并不能勾起山爷旺盛且挑剔的食欲,撇嘴说,
“这玩意吃的太多了,没劲。”
没劲?
一会本帅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有劲!
啊不,友尽!
林愁把篓子交给小徒弟苏有容让她负责洗菜,自己则从恒温柜里摸出一盘子青虾。
青虾属于虾头非常大的那种,这就意味着它的虾黄很多,扯下虾头用油锅稍微一煎,就能把色淡如水的清油变成一锅油泡金黄喷香的虾油。
随后取过野鸭蛋,把它们打在碗里。
因为鸭蛋较鸡蛋更“干”一些,为了保证炒出鸭蛋的嫩度,林愁在蛋液中加了两汤匙的清泉山,既能保证鸭蛋的水嫩又可以去腥。
由于是野鸭蛋,淡黄的颜色更偏向于橙红色,蛋液更浓稠,烧热虾油烹入其中,立刻鼓起大泡,蛋白质迅速凝固膨胀,变得金黄诱人,打散后盛出备用。
和麪揉麪剁韭菜——看到这,众人已经无语问苍天了。
“该不会是...”
“没错,肯定就是你想的那玩意!”
咳,林愁要做的,正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韭菜盒子。
这种动感十足的品种在各类馅饼里有着独树一帜的声名,就像艺术家里也有用拳头诠释暴力美学的——但显然韭菜盒子做的更加到位。
别的不提,据小道消息说这玩意吃了之后去相亲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或许这个成功率是相亲失败的成功率,不过谁在乎呢。)
黄大山一边琢磨着一边就不自觉的把一对狗眼扫到冷涵身上去了,琢磨啊琢磨,欲言又止,冷涵一个一百六十八吨重的大耳瓜子也在三秒钟之后琢磨到山爷脸上去了。
白穹首看着在天边化作启明星的身影,对沈峰说道,
“瞧见没,这就是聪明人和傻子的区别。”
沈峰,
“!”
白穹首神秘兮兮的说,
“你知道山爷想说啥不?”
“?”
“算了你这人真没意思...我得提醒林子一下,光吃韭菜也没用啊...想对付冷中将这种大拿级别的...我记得那头六阶剑齿熊除了风干了俩熊掌还没动弹呢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熊鞭...”
沈峰已经彻底失神无语了,
“不是,你咋知道山爷要说的是这个?”
白穹首特有气势的一挥手,
“因为老子是专业的。”
沈峰哑然,无言以对。
您这话说的可真有真凭实据啊,您那十八个老婆和十八个娃肯定不带反对的,反对了都对不起您那十八秒啊。
...
厨房里,獭子油一进锅,就有一种丰腴醇厚的浓香开始蔓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啧,这个味道...”
“到底和别的油不一样哈,獭子油?头次听说,居然没啥腥味?”
半月形的韭菜盒子在锅里滋滋作响,青烟四起。
林愁颇有点心满意足的感觉,韭菜盒子嘛,他在巷子里经常吃。
好吃是好吃,但这东西对大灾变时期牛犊子一样壮实的小孩子来说,着实不太能填饱肚子,消化能力好点的,越吃越饿倒是不至于,但即使吃的饱饱的,一个小时后保准还能再咽下去几个。
几个平底锅一起开火,分分钟搞定一大堆韭菜盒子。
“来啊来啊——想吃的柜台排队交钱啊,什么多少钱?不知道...看着给吧!”
放飞自我的林老板就是这么的任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好意思开这个头,这特么怎么说也是三阶的油二阶的蛋,咋算账?
白穹首哪管这个,掏出落灰了许久的钱包,抠了半天才抠出两张一百的,
“先给我来一筐!”
众人一看,诶,这没毛病啊,看着给么不是,那就随缘看钱包里还剩啥吧。
于是,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第一次在林愁这里用上了现金票子。
平时那种级别数字的,别说钱包了,急赤白脸的吃一顿都得用背包装钱。
当浓郁的韭菜味在小馆中绽放时——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彷佛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
唔,这是纯正的野味,知道不?
与韭菜盒子相比,什么泡麪什么臭豆腐的味道,根本不值一提——尤其是当你吃着吃着不经意抬头时看见对桌牙缝里的韭菜叶时。
真他娘的刺激!
白穹首打了个韭菜味的嗝,
“虾油煎蛋比直接放虾仁感觉好多了,韭菜盒子里就不该有肉...虾肉也不行。”
心心念念着,
“要是韭菜花开了就好了,用那个包饺子,味道起码重十倍,嗝~”
“对了,给山爷那货留几个啊,飞了多远啊这是,怎么还没跑回来...”
......
小馆中的众人讨论着韭菜味的...呃...不对,是以韭菜味的语气讨论着一些东西的时候,司空已经到了科研院某秘密实验室,
叶老将军、司空御、老院长都在现场。
司空说,“老院长,您经验丰富,觉得这种事可能发生么?”
老院长沉默了好一阵,
“现在是本源时代,进化者的时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你的朋友说的是真的...”
叶老将军接口道,
“已经确认过了,夏二丫确实还记得柳人隽这个人,我的人正在把她带来的路上。”
老院长摆摆手,
“她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回头找个会侧写的过去找她聊聊,把人画出来就完了——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一直以来就犯了个大错误啊,怪不得我们连一个叛党高层都没有抓住过。”
“我们绕了个大圈子,还以为基地市的身份识别系统出了漏洞,原来根本就不是它的问题,思路啊,我们的思维定势还停留在那个普通人的时代啊。”
司空御说,
“也就是说,叛党中存在着这样一个进化者,他(她)能将人们记忆中的属于叛党的高层人物彻底抹去,只要他们小心一点,再有个假的身份信息——或者干脆没有身份都不是问题,我们就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或者说,我们已经抓住过叛党的高层,但,我们忘记了。”
众人悚然一惊,如果有这个可能性,那就太可怕了。
叶老将军哼了一声,
“这是不可能的,没有绝对的能力者,这种能力肯定有其缺陷,不然夏二丫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还能记得柳人隽的存在?”
司空想了想,
“或许是夏二丫被抓起来的比较早?还没来得及...”
司空御咦了一声,
“对,那么就是说很可能这个能力需要面对面才可能实现,类似于催眠!”
老院长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
“唔,记录者眼睛遍布全城的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记录者的成本能降低到这种程度这还要多亏发生委的......诶?我才想起来了,发生委的人怎么一个都没来??”
司空御保持着一市之长的淡然和担当,
“哦,我一猜就不是花钱的事儿,没通知他们,发生委自己都折腾的焦头烂额,肯定也没空理会这些小事。”
叶老将军与老院长对视,
“...”
司空捏紧了拳头,
“司空御,你要是抓着柳人隽,回头我烙葱油饼给你吃!!”
说着转身就走,
“不行,我得先去准备二百斤跳蚤,mmp,敢坑我司空,还是两次!”
司空御得到了儿子的肯定,表情那叫一个满足、满意,
“唉,孩子懂事了,长大了,都知道心疼老爸了。”
老院长啧了两声,
“司空御,老头子我没记错的话,你小子吃葱过敏吧?上次咱科研院食堂改善伙食弄了个葱烧海蔘,你就吃了一块脸肿的就跟个猪头似的...后来还是那几个老家伙救了你一条命。”
司空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