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爷一耸肩,
“得,我知道你哪家被干也不想告诉这么多人,挺尴尬的是不?”
贺敏双颊带脖颈都是艳红色,气息粗重,
“呵呵,我不跟你一般计较,出口成脏的泥腿子。”
“啧。”山爷邪笑道,“长的不咋地,想的倒是挺美,你还不跟老子计较?老子跟你计较啊!”
虎背熊腰的身躯,锃光瓦亮的秃头,狰狞的巨口,惨白的獠牙——山爷的形象在这种连基地市都很少出活尸都没见过活体的文艺女中年面前估计大概就得用这种形容方式。
山爷如发情的黑山野猪般的气势冲的贺敏一股尿意涌上盆腔,腿一软差点趴地上。
山爷啧啧有声,
“呵,现在知道怕了?你刚才说小小谢是啥?小什么来着?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他...”
面对这样如狼似虎的家伙,贺敏要真能说出句囫囵话来,林愁都得敬她是个铁血真汉子。
沈大儒刚刚和贺敏互怼一波,这时候即使心里想却也不能任事态发展,毕竟这可是他组的局儿。
“误会,山爷,误会误会,贺敏她傻了,贺敏,还不道歉!”
“有本事你杀了我!”
黄大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硬是憋着没动手。
呵呵一声,
“吃个大灾变前的垃圾食品,瞧把你们给能的,尔等如此叼,何不扶摇直上九万里?”
“...”
沈大儒脸都是绿的,这货嘴咋还这么毒?
贺敏突然语气急促的突突突说了一堆话出来,沈大儒都没来的及拦,
“你懂什么,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时期莫过于大灾变前的上古时期,鲜花绿草遍地美食,知识高于一切文化重于一切,那个时候人人都识字甚至人人都可以随手写出一篇文章、有着一手漂亮的好字,大灾变毁了一切,流传下来的东西万不存一,所有大灾变前的一切都是值得尊重、值得珍惜的,谁还能做出像这样美妙又方便的食物!谁!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就是你,忘了人类存在的最终意义,忘了根本!明光才变得如此不堪,如此...堕落!早晚,明光都要毁在你们这羣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得是谁的人手里!!”
连沈大儒也哑口无言,心道,信仰的力量,真他娘的伟大啊。
虽然贺敏的表达方式很有问题,极端、激进,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也是古文学研究会的宗旨。
山爷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这羣文质彬彬书卷气息浓重的中年男女,
“呵呵,算你们走运,那咱们今天就讲点儿道理。”
“这段时间,我去了一个你们不知道的,明光之外的城市。”
“她们有一整个城池那么大的图书馆,完整的保留着原本属于大灾变前某个城市的所有纸质书籍资料,她们所有人都会被告知这件事,允许任何人前去观看。”
不顾那羣人骤然屏住的呼吸,山爷继续说道,
“但是,两百年来,她们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到那里看上一眼,甚至,她们现在都重新有了全新的文字,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
贺敏咬牙,“无知,简直丧心病狂!”
山爷看着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能端着你的什么什么书去跟活尸讲道理吗?你能对着几阶的异兽朗诵一首诗歌而不至于被吓尿了裤子?”
“不是明光抛弃了那些东西,而是它们不再适合这个世界。”
“你连明光三道墙都很少出,你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荒野,面对黑沉海吗?”
“明光千万人口,进化者有多少?区区十万!你以为是谁在保护你们?呵呵,十万,你知道明光附近有多少活尸?荒野上每一平方公里的面积有多少异兽?”
“我听说过你们,古文学研究会,我真不敢相信这个所谓的文学研究会不好好研究你们的文学拉你们的赞助,你们居然到现在还在否定进化者,奉行天地君亲师?孔孟之道?愚民政策?”
“我们没...”
山爷淡淡道,
“闭嘴,我还没说完。”
一片死寂,噤若寒蝉。
“事实上,吗,明光几乎每个进化者都知道你们,我们尊重文化,但是,基地市从来不是什么安全屋,它只是风雨飘摇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沉没——沈大儒,我问你,近三年的进化者增长有多少?”
沈大儒喉咙发出一声格外响亮的“咕咚”声,低头道,
“去年,负零点九。”
“前年,正零点六。”
“大前年...负百分之二。”
黄大山很罕见的没有带上杀人一样的表情,
“十万进化者,能战斗的,不超过三分之二。”
“你们知道我去过的那个地方,她们的战斗力有多少?”
“...”
“百分之九十!整整四十万堪比四阶的战斗力!如果她们有心,挥挥手,明光就是一座死城。”
“基地市为何放任进化者而像牧羊一样放牧普通人,你们,还不明白?”
“可...”
黄大山笑了笑,
“举个例子吧,大灾变前常说,一个男人呢,没房不要紧,要是连开房的‘本钱’都没有,那可就是奇耻大辱了。”
“文化和历史的先决条件是相应的文明还存在——就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一味回忆过去沉浸在过去的辉煌里有什么意义?”
“创造历史的,是人。”
“你们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基地市的官方从来不以任何形式资助你们的研究和资料收集古迹开发吗?”
“很简单,我就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这样的行为,会让明光一些高层觉得,我们明光人,连创造自己历史的勇气,都被打掉了、碾碎了。”
“这样觉得的人不需要多,只要有一人在,你们就绝对得不到任何形式的支持。”
“而你们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意义,只是时间不合适。”
沈大儒等人尽皆默然,难堪的沉默。
谢逊目光闪动,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异彩涟涟。
山爷哆嗦了一下,哆嗦的索然无味——像是某种附体的存在已经离他而去,
“卧槽,老小子你看我作甚,老了老了口味也跟着变重了?”
谢逊上下打量着他,
“呵呵,到底是做了传说中那个女王的亲王大人的人啊,看事物的角度都完全不同了...大山,你十年前要是有这种觉悟,恐怕基地市的高层就要产生一番大变动喽。”
林愁一脸懵逼,最近这些人,到底都咋了?!
——我勒个卧槽系统亲娘咧,有一天黄大山开始讲道理而不是讲物理的时候,居然还真的能以理服人?
面对一众傻愣的古文学会大佬,山爷说完这番话之后,连眼神都懒得往他们身上瞟了。
只是咧嘴嘿了一声,若有所指的说,
“林子,做碗麪给小小谢吃吧,小家伙饿坏了。”
林愁笑呵呵的问,“想吃什么面?”
话一出口,他马上就意识到要出问题,大问题!
“等...”
“嗯...想吃以前太奶奶做的鱼汤麪,浓浓的、白白的汤哦,只有汤和麪,别的什么也没有,呼...好吃极了...”
完了,晚了。
“滴。”
“触发连续性月度任务,老板的小秘密:身为未来末世厨神的你,每月仅(bi)限(xu)制作一次顾客心中最爱的美食,不限食材,不可由宿主自行选择顾客,本系统将非常仁慈的提供简略制作步骤。
该顾客满意,奖励随机属性点+1,后山苗圃可种植作物种子1种;
该顾客不满意,惩罚随机属性点-1,随机缺失身体体积百分之七。
本月强制指定任务食品:
鱼汤麪。
指定任务顾客:
谢凛。
完成时间,一个营业日。
简略制作步骤如下:.........”
如果说有哪个任务是林愁最想掌控的,那肯定非这个任务莫属。
经过上次折腾了差不多一天的开水白菜的惨痛教育,林愁对这每月一次堪比大姨妈般痛苦的任务是深恶痛绝,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眼前的样子。
这个任务的奖励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上次是这样,这次,就更是如此。
无论是谢凛的形容还是从菜名中一个字一个字的理解,据林愁所知能符合“鱼汤麪”三个字的就只有一种面——“东台鱼汤麪。”
没错,正如各位想的那样,又一次的是一个地名,大灾变前的江苏东台,古称晏。
或许诸位对东台知之甚少,提到这个地名就不得不说两个人名。
林愁小声嘀咕道,
“秋天响亮惟闻鹤,夜海朦胧每见珠。”
——这其实是宋范文正公用来形容东台沿岸风景的诗句。
第二,董永。
大灾变前,东台董永七仙女的爱情传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那么第三么,或许就可以是东台鱼汤麪了。
作为大灾变前的省级非遗,东台鱼汤麪的美味暂且不提,最基础的标准其实是对汤的形容,“滴点成珠”。
就这样简单的四个字,便就意味着极其繁琐的操作。
林愁恨恨,
“小子,故意的吧你。”
谢凛一脸茫然,“啊?!”
谢逊更是带着抱歉的眼神看过来,
“兔崽子,瞎说什么呢,林子做不出...不对,我的意思是没有原材...诶??”
林愁叹了口气,手里一个小小的坛子放到了桌上。
谢逊慌了,
“这,这不会是...”
林愁直翻白眼,
“是。”
“咕咚。”
谢逊的口水当场就从嘴角流出来了,咽都咽不完。
“哪儿来的?”
林愁扫着巴掌大的小坛子口上的灰,
“应该是我奶奶传下来的吧,再往上我也不知道了,这附近,应该找不到这些小东西了,反正我爸是没找到过。”
黄大山哼唧着,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鱼汤麪的做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全在一个汤字,这也是一道货真价实的功夫菜。
去后山山涧捞了一盆鲜活的不超过巴掌长短大小均匀的鲫鱼,破腹取腮。
这期间被滚滚大人成功识破林愁准备悄悄做夜宵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于是厨房后门多了只巨大号的眼睛——滚滚大人盯着你呢。
鲫鱼只去掉内脏和腮,将鳞片完整保留。
鱼鳞中含有大量的钙质和卵磷脂,是熬一锅超浓鱼汤的关键所在。
随后将鱼眼刺破,下烧热的猪油锅进行炸制作。
炸鱼的时候,鱼眼非常容易炸裂爆起飞溅的油花,而刺破之后就不会溅油。
温火炸鱼,不停的轻轻翻搅,等到鱼被炸散炸的骨肉分离时,就要起锅,下汤锅熬汤。
大量破碎的鲫鱼骨和肉在遇见沸水的一刹那油脂乳化,汤水迅速变成淡淡的乳白色。
然后再以油锅炸制鳝鱼骨和猪骨,一同捞进汤锅中。
以大笊篱不停的翻搅鱼汤,六分钟后,将汤锅中的鱼骨、鱼肉、猪骨、鳝鱼骨全部捞出,放入到清油锅中翻炒,炒到水分全无表面微黄时,加入少许黄酒提鲜。
这样的炒制不光能有效祛除腥味,更可以将鱼肉中的脂肪鱼骨猪骨鳝鱼骨中的脂膏逼出,增香增浓。
随后,炒好的鱼骨鱼肉再次浸入汤中,煮六分钟,盛出再炒。
这样的步骤反覆进行三次,在最后一次炒制时,加入葱姜以及少许虾子,盛回汤锅中。
微火熬煮搅拌两个半小时后,鱼汤质如牛乳,汤色奶白中带着少许云卷云舒般的淡黄,附着在锅沿上产生挂壁效果,久久不曾散开。
林愁以筷子蘸一滴鱼汤,滴在案板上,鱼汤的汤珠却并不像水珠一样摊开,而是“立”在板面上,形成一个圆鼓鼓的半球体。
林愁这才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呼,好歹算是合格了。”
一番操作倒是稀松平常,只是山爷早就蒙圈了,
“不是我说林子,你做菜,就一定得要搞这么多花样吗,不就是个鱼汤...”
林愁舀出一勺盛进碗里端给山爷,
“闻闻,尝尝。”
山爷低头嗅着,眼神变幻,不经意扫到谢逊的眼神——
“咕咚咕咚!”
一抹油嘴,
“切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