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因着心里欢喜, 大家皆是起了个大早。
早饭之后, 顾云浩便提出准备去拜望一下顾明琮。
“应当的, 小浩当初在族学里念书, 多亏了琮大伯照顾, 现在考过了府试, 是该先去一趟才是。”
顾长光点了点头,又道:“我昨天在城里买了些鱼肉和布匹,也可以分一些拿去给琮大伯, 爹,你说呢?”
“那等会我就跟小浩一起去一趟。”闻言,顾明良亦非常赞同。
两个孙子越来越有出息, 顾明良看在眼里, 喜在心上。
自县试过后,他们家在村里更是出尽了风头。
村里本来就消息闭塞, 大家也没什么娱乐, 因而现在众人茶余饭后闲聊之时, 说的都是他们家的两个读书郎。
虽然说及顾云浩成材有出息这类的话要多些, 但村里人都认为顾云涛也很有希望考过县试。
毕竟人家是两兄弟, 都是一根藤上结的瓜, 没道理差距太大吧。
“也不晓得顾家给孩子吃了什么哟,一个个都那么会念书……”
“顾家老大跟老二当年念书时跟我一起的,也没见他们读书多能耐啊。”
“就是, 那时候他们还是经常被先生罚呢, 我都比他们强些,结果人家儿子都这么争气,而我家那俩小子……”
“莫不是有什么关窍?”
……
看着他们家两个孙子都前程好似不错,村里人羡慕之余,就开始探究原因。
甚至于还有人,将顾长荣跟顾长光两兄弟念书时候的黑历史挖了一通。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家有培养孩子成才的秘诀。
为着这事,大家见着顾明良,闲聊奉承之余,都会习惯性的问一问教导孩子成才的法子。
每当这个时候,顾明良最是得意满足。
虽然自顾云浩跟顾云涛念书以来,他每每见到两人都会说要他们好生念书,但实际也大多都是似懂非懂,不过只拿着“好生念书”、“考中秀才”这几句话反覆说罢了。
“这孩子啊,从小就得严管着……”
在众人的奉承之下,顾明良俨然已经转变成村里的教学明星,也会在众人的追问之下说几句。
即便说的都是些耳熟能详的话,但大家都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耐不住人家孙子有出息,家里孩子成材率高啊。
至于儿子念书不成这件事……
自然是被下意识的忽略过去了。
在这种环境之下,顾明良是越来越看重两个孙子,每每顾云涛或是顾云浩回来,他也很是愿意跟孙子一路在村里走动。
因而,一听闻顾云浩要去拜望顾明琮,顾明良自然当仁不让的要跟着一起前去。
爷孙两人提着鱼肉礼物,一路到了顾明琮家里。
顾明琮的小孙子顾云凡今年刚巧十岁,此刻正立在院子里背书。
“五爷爷来了,快坐,云浩哥坐。”
见着二人前来,顾云凡眼前一亮,立即放下手中的书,让二人坐下,又向着里屋喊:“爷爷,五爷爷跟云浩哥来了。”
话音刚落不久,便见顾明琮走了出来,先是一愣,看着顾明良满脸的笑意,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是……小浩你府试考中了?”
“还算运气不错,取中了第三,昨儿大晚上赶回来的,所以今早才过来。”顾明良笑着解释道。
听了这话,顾明琮登时满面笑容。
这可算是全族人的喜事,虽然族学一直开着,但从他之后的这几十年里,族中竟是连个考过府试的童生都没有。
这么些年以来,顾明琮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学识不够,当不得族学的夫子。
现在总算出了个顾云浩,更重要的是,还这样小的年纪,那以后考中秀才、举人,都是很有希望的。
想到这里,顾明琮更是觉得满是欣慰。
总算是有脸下去见顾家的老祖宗们了……
“之前你县试中了案首,我虽是知道你府试没甚大的问题,但一日成绩不出,一日都心里不踏实,这下总算是稳了。”
顾明琮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满目欣赏地看着顾云浩道。
“多谢先生当年关怀教导,学生永不敢忘。”
顾云浩立起身来,仍是对着顾明琮行了一个学子礼,拜谢道。
摆了摆手,顾明琮笑道:“这也得要你自己用功才行,你如今已经过了府试,且又新拜了夫子,今后就跟着族里孩子们一样,唤我大爷爷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不论何时,您都是我的先生,又何出此言?”
顾云浩摇了摇头,坚持道。
见他如此说,顾明琮也是心里一润,眼中尽是赞赏之色。
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虽然言语不多,但却是一个重情义之人……
他原本还以为顾云浩考过了府试,与他同为童生,会生出骄傲之心,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多思了。
“你才考过府试,今年又适逢院试开考,可有准备下场之心?”
想了想,顾明琮还是问道。
院试三年两考,今年正好赶上了,顾云浩年纪不大,又刚连续取中县试、府试,顾明琮还是担心他因此生傲,对院试生出轻视之心。
“咱们越省文风虽然不及苏杭,但也逊色不了多少,院试之时,多得是天资非凡的青年才俊,而且,院试之后还有乡试,你可不能小瞧。”
“学生明白。”
闻言,顾云浩亦是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越省共六州十一府,淮安府虽然富庶繁华,但文风却并不是最鼎盛的。
若论文风,整个越省首先当看平南州,平南州乃是越省最南之地,虽然商贸农业完全不能跟淮安、广灵等地相较,但平南州的士子在整个越省都是出了名的。
越省读书人都知道,平南州的士子论文采风流的话,是普遍不如淮安、广灵的士子。
但却都很是擅考,这么多年以来,越省每一科的乡试,平南州都是独占鳌头。
他并不想止步于一个秀才的功名,自然是准备院试之后,继续参加乡试的,因而更是不敢小瞧旁的士子。
再则,即便他在府试还算考得不错,但院试又是如何呢?乡试之时,放到整个越省来看,只怕便算不得什么了。
“你心里有成算便好,看你这样,是要准备试一试吧?”
“先生所言不错。”
见顾明琮问,顾云浩也不掩饰,直言说道:“机会难得,错过这一科,就得两年后了。”
他虽然才十四岁,年岁还不大,但二姐顾芝已经十七了,可等不了两年。
不论如何,就算不为了自己,单为了二姐顾芝,他还是想尽力一试。
毕竟嫁人可是关系到女子一辈子幸福与否的大事,他是真心想给顾芝增加一些依仗,让她能有更大的选择空间,从而找到一个满意的婆家。
“心中可有些把握?”
听见他要准备下场参加院试,顾明琮想了想,又问。
“并无。”
顾云浩老老实实地回道:“不过为了不留遗憾,学生自当且尽全力,即便自己学识不够,未能得中,便努力两年只待再试了。”
“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了。”
闻言,顾明琮更是满意地颔首笑道:“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县试府试名位都不错,自有是过人之处,只管以平常心应对,安心备考就是。”
“是,学生亦如是所想。”
顾云浩又是一礼,应了下来。
“另外,我还有一事问你。”待他坐下,顾明琮又道:“你塾里先生如今可还收徒?”
“这倒是未曾留意过。”
自从他跟楚毅、李文旭等人考过了县试,梁成业的私塾一下就出了名。
虽然每天都有许多人领了家中的蒙童前来拜师,但却不知什么缘故,这么久了,好似还没见梁成业新收什么学生。
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不敢啃声的顾云凡,顾云浩瞬间就明白了。
“若是凡弟有意拜在梁先生门下,那我隔两日回城后便去问问。”
想了想,顾云浩说道。
“这倒是不好,虽然你现在乃是梁先生得意弟子,但拜师一事还是不要多言才对,只需帮忙打听一下,梁先生何时准备收徒就是了。”
闻言,顾明琮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到时能否有师徒之缘,就看云凡自己争不争气了,若是不得成功拜师,也是他自己不努力,怨不得旁人。”
听了这话,顾云浩又细细思量一番,亦是觉得身为学生去插手先生收徒之事不好,便点头应下。
说完了正事,顾明琮与顾明良又闲聊了起来。
顾云凡则向顾云浩请教《大学》中的一些问题。
乃至已正时分,顾云浩爷孙两人方才告辞回家。
一路上,爷孙两人又说起顾云凡。
“我看那孩子还是不错,只是你琮大爷爷管教的太严了,倒没前些年那股子灵气劲了。”
顾明良一面说,一面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顾云浩。
恩,怎么看,都还是自己家的孩子好些。
“应该也只是想要云凡有出息吧。”顾云浩叹息道。
“你琮大爷爷自己就是童生,只会比咱们更想家里出个秀才。”
……
说着说着,就到了家门口。
“可算是回来了,再等一刻钟不回来,我都准备去琮大伯家里寻你们了。”
还没进院门,就见顾长光跑了出来,满头大汗地道。
见他一脸着急的样子,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顾云浩不由心里一紧。
“老二,怎么了?着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