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夜,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的光亮了起来。
高瑜带着人马正火速朝着顾云镇赶回,这一夜,杀了的哨骑队伍,有两只手的数,他觉着用于迷惑敌人也差不多了,赶快回镇上布防为妙。
二十多人只有几个受了轻伤,其余的都没事,主要还是他亲自带队的缘故。
清晨时分,城内燃起炉竈做早饭,他正好带队归来,队里的几个人也都累的不行了,他嘱咐大家先去睡觉,自己独自一人去找顾云守将韩冲。
“城外百姓迁移的如何?”站在城头上,高瑜同身旁的韩冲问道。
韩冲是位年过六旬的老将,头发花白,体格却不老,依然很健壮,双眼炯炯有神,是高嵩亲自安排在顾云镇的,所以高瑜也不敢小觑他的能力。
听完高瑜的话,韩冲拱手回道:“回高校尉,收拢了一部分,还有些离着远的,还在回来的路上。”
“嗯。”高瑜点了点头,希望他这出去一趟,是起了些作用的,根据收集的情报来看,这渤海真是举国来犯,少说也得有七八万兵马。
人吃的马吃的加在一块,渤海此次是豁出去也要打下顾云镇……
“据我所知的情报,并不乐观啊……敌方来势汹汹,但好在粮草应该不足,所以只避战不出是最好的办法。”
韩冲也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赶忙跟高瑜说道:“高校尉,辽阳城,还有其他各线的军报皆以传来,您还是区军账中看一看吧。”
“如何,其他各线有战事发生吗?”高瑜点头,边走向军账边问道。
韩冲如实回道:“高丽边境已经开战,但守军占据地利,足以抵挡,至于北漠……”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语气疑惑道:“北漠最是奇怪,幽州是直面北漠的,所以幽州对北漠的情报掌控最多,但,但幽州派来的人说,没听到任何北漠要出兵的消息。”
走进军账,高瑜搬起一箱子军报来,一个个翻看,跟韩冲所说的出入不大。
那这就奇怪了,光是渤海和高丽这两国合击,简直就是来送死,待到西线发现不对劲,严温玉再带队赶来,这北线东线都得完蛋。
而且他们这次杀的人多了,还有机会打出关去,很可能把渤海国杀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渤海若出事,北漠也更危险,所以说不应该……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结果,他只能是先手写昨日探查到的情报,嘱咐手下快马送去辽阳城和严温玉手中。
想的再多也没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起精神来,守好这小小的顾云镇,防止渤海佘人入侵。
连着这么多天不睡,韩冲也看不下去,建议他先睡一觉,也确实得养精蓄锐,好准备接下来的战争。
所以听从韩冲得建议,高瑜回了自己的军账之内,盘起腿来端坐在牀上打坐,跟睡觉比起来,还是打坐恢复的体力更多。
——
坤平三十一年秋,九月下旬。
渤海和高丽同时出兵,侵袭辽东的消息,十万火急传到洛阳皇宫,原本以为是小打小闹,但直到探清人数,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的萧逸正悠哉悠哉的,走进新修的花园内,和胡皇后游玩赏乐,郑公公突然闯入让他心情不爽,但看过那纸上所写得寥寥几句后,这份不爽也就随即消失了,转而眉头微皱的思虑。
胡皇后见了,也不去问纸上写着什么,她分得清什么是她该打听的,
什么是她不该打听的,所以声音娇柔妩媚的说道:“陛下,若是有急事,就先去处理政务,留臣妾独自观赏也可。”
“唔……”萧逸听闻此言立马转回到一副笑脸,把手中的纸团揉起来丢进旁边的湖中:“没什么大事,朕几句话就能吩咐完。”
说罢,转过头来看向郑余又道:“高嵩手下的兵,能征善战,这种小事不必紧张放心的交给高嵩就好,不过嘛,还是给三叔,还有塞公公嘱咐下去,若辽东坚持不住,或者有什么突变,再出兵支援即可。”
“这……”郑余犹豫的说道:“陛下,还有钱粮方面呢?”
“朕倒把这个忘了,至于钱粮嘛,就让离着近的幽州,冀州汴州支援就是了,这事交给胡胜隆去安排就行。”萧逸摆了摆手,随后果断的转过身,露出一副笑脸,又走回到胡皇后身边。
“奴才领命。”郑余觉着这么决定是否太过潦草,不过他也只是心里想想,嘴上可不敢乱说,近两年皇帝脾气越来越差,他不想触霉头。
“陛下,您不要为臣妾而耽误了国事,到时候别人又要说臣妾是红颜祸水了。”胡皇后见萧逸几句话就了事,小声劝说道。
萧逸笑着回道:“谁敢说皇后是红颜祸水,朕立马叫人把他抓起来,诛他的九族。”
胡皇后立马声音糯糯的说道:“陛下~您又胡说了。”
“哪是胡说。”萧逸霸气的伸出手臂,把胡皇后搂在怀中又说道:“皇后这不是都在劝朕了嘛,这样为国家着想,又倾国倾城的美人,谁敢说你的不是?”
胡皇后声音略有委屈道:“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臣妾早有耳闻了,所以陛下还是多关心朝政为妙。”
萧逸闻言皱起眉头,胡子抖了抖问道:“谁?皇后可以直接告诉朕,谁敢这么说,朕立马叫人去扒了他的皮。”
“也……也没有何人所说,只是那日在园中赏花时,忽然听到假山后有两个宫女在议论,说,说臣妾是祸水……”说着说着,她眼角还流出几滴泪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语气略带哭腔道:“臣妾觉着难委屈,就把那两个宫女稍稍惩罚了一下,没成想第二日,宫内流传着,说臣妾是祸水的流言更多了,臣妾害怕,就不敢去找她们理论……”
“嗯?”萧逸双眼怒睁,同跟在身边的老太监冷声问道:“宫内确可有此事?”
老太监听皇上这语气,赶紧躬身行礼,一边擦汗一边道:“这……这,宫里最近确有些流言。”
萧逸接着怒声道:“那还不快去查!只等今日是皇后告诉朕了,若皇后是个性子软弱的,那就放任这宫中之人对皇后任意欺负吗!”
“是,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老太监紧张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叩首边说道。
胡皇后轻轻啜泣,小声劝道:“陛下,汪公公对您一直忠心耿耿的,是臣妾一直瞒着不想说,想等这事慢慢平息……”
“真让人心疼。”萧逸一边轻拍着胡皇后的肩膀,一边叹气道:“皇后就是太善良了,不过朕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你放心,有朕在呢,这事一定给你个交代。”
说完,朝着跪在地上止不住磕头的汪公公踢去一脚呵斥道:“别装样子了!听见没,皇后给你求情呢!还不赶紧爬起来,去把这事查清楚!”
“是是是,奴才多谢皇后之恩,一定把这事查明白,一定查明白。”汪公公挣扎着爬起身,赶忙朝花园外跑去。
“等会!”萧逸大声喊到,示意汪公公站住,又转过头一脸笑容的朝着胡皇后问道:“皇后,那两个宫女,是谁宫里的?”
胡皇后犹豫中回道:“好像……好像是郭姐姐的人,但是,但是陛下,宫女是宫女,跟郭姐姐可无关,郭姐姐对臣妾一直很好的。”
“没事,朕自有定夺。”萧逸轻拍胡皇后的肩膀安慰道,随后转过身,又变回到那一脸怒气,冷声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从何查起了吧?”
汪公公连连点头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嗯,赶紧滚吧,别坏了朕的雅性。”萧逸淡淡说道。
汪公公得令,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御花园。
胡皇后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劝道:“陛下……臣妾还是想说,此事或是有人想要陷害郭姐姐,您别………”
“放心,放心,朕自有分寸,绝不会错杀一个好人的。”萧逸哄着胡皇后说道,随后又赶紧扯开话题:“你别多想,别被这些破事,坏了好心情,今日不是来陪朕赏花的嘛。”
“再这么说,朕可又要头疼了……”
听闻此话胡皇后赶忙说道:“好,臣妾不说了,臣妾不说就是了,您可千万别吓唬臣妾。”
萧逸笑了笑没回话,最近两年也不知为何,他时常犯这头疼的毛病,但他一直觉着自己身体很好来着,朝中的许多大臣,到他这个岁数,都已满头白发,只有他还是精神的,一直很自信来着。
这莫名的奇妙染上的怪毛病,连御医也看不出来,所以让他心烦意乱,再加之这些年边地几个州牧越来越失去掌控,他的手都快伸不进去了,这也让他忧心忡忡。
就担心自己走后,这些人立马变成豺狼虎豹扑过来,太子性格纯良,但缺乏驭人之术,难以应对。
其余几个皇子各有各的优点,但没一个是他想要的品性能力,只有老十一聪明绝顶,日后稍加培养,说不定能成为他想要的继承人。
可这太子已经立下,随意更换太子也不可能,种种心事夹杂在一起,再有头疼的毛病。
他烦的厉害,也不想上朝,已经停了有整整一年,只有和胡皇后,还有几个妃子来宫内玩乐,心情才能好些。不去想这些糟心事,反倒活得自在。
就像今日这辽东之危,他早就看透,齐州是高嵩得心头肉,高嵩一定会重视,替他把敌人阻挡在外。
若是高嵩不敌,之后还有冀州,幽州,晋州这么多人,假如是真打到洛阳来,反到好,那说明,这几个让他心烦的都是些饭桶。
越想越烦,萧逸甩了甩有些发懵,发胀,已经开始微微疼痛的脑袋,赶紧望着池塘里风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糟心之事……
——
对于当今天子,远在辽东的战场可能只是几句话之间的谈资,但对于辽东军民,尤其是顾云镇军民,确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兵临城下的危机感。
高瑜也是在迷迷糊糊的打坐中,被杨炘叫醒,待他走上城楼,揉了揉眼睛,就看到眼前,一望无际,黑压压一片身披皮甲的渤海士兵。
光从数量看,绝对比城内的士兵多,只是多多少,他就不知道,于是朝着身旁的杨炘问道:“估计敌军有多少?”
杨炘拱手回道:“从军阵数量判断,对方不下十万人……”他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这种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十万啊………”高瑜默念到,数量足足是顾云镇守兵的五倍啊……
他再去观瞧左右的兵卒,大家虽然都是整装待发,披甲执盾伫立在城头,但明显神情紧张,有些人还在不断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涌动。
对方来势汹汹,兵力众多,如果不做些什么,士气将会大受影响。
“对方摆开阵势有几时了?韩冲的人全都撤回来了吗?”高瑜又同杨炘问道。
杨炘回道:“敌军刚一摆开阵势,属下就立刻去叫醒您,韩校尉的人全都回来了,现在城门紧闭,城中收拢的百姓,全都安排妥当。”
“那就好。”高瑜淡淡说道,眼神从对方军阵最前的几人脸上一一扫过,这渤海人长相都相差不多,也或许是因为都穿着相同衣物,所以看起来一样。
军阵早已摆开,但对方缺迟迟不进攻,这让他略感疑惑。但没过多久,立马有人替他解答了疑惑。
只见渤海军阵中,走出一个手持长柄的大斧,身材体格壮硕的猛将,留着一脸大胡子,抬起斧头直指着城楼上的高瑜高声叫喊,叽里咕噜说些鸟语。
“说的什么玩意,赶紧找个能听懂的过来。”高瑜皱眉说道。
杨炘赶忙朝着楼下叫喊,不一会跑上来一个年轻兵卒拱手说道:“回校尉,此人说他是大梁亲封的渤海第一勇士,说………说您要是有胆量,就下去和他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