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谢绝了帅科等人要陪同自己前去的好意,说自己一人去找云若若商量就好,最后在杨乐深深的疑惑与不安中出门而去。
对自己的女朋友使用‘美男计’,一路上,方旭每一想起来就好笑不已,算了,等若若晚上回家后,再请她应允此事吧。方旭心中如是想着,缓步回到了住处。
刚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了没几页,客厅电话响起,方旭循声而去却见是一陌生的号码,心中诧异,盖因为这个电话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莫非是打错了,方旭心中想着,顺手拿起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你好,是方同学吧。”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语带沙哑,语气轻缓,方旭听了觉得甚是陌生,讶声道:“我是方旭。你是?”
对方轻笑出声,道,“我们在计老的药店见过面。楚老吩咐我前来邀请,有事情相商。同学现在有空吗?我想应该是不忙吧,我在楼下等候,随我前去如何?”罗嗦的话语,明里是探求询问,可后面加了个‘我想’二字,暗地里可就隐隐透漏出强自邀请的意思。
原来是那日积仁药店里找自己帮忙的三人中的一位,方旭心中恍然。只是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对自己的行踪颇是瞭解,显然对自己下过一番功夫,而且那说话的语气颇有些霸道,似乎是主子对下人颐指气使一般,方旭心中微有不爽,不过冲着计老的面子上却也不便发作,淡笑道:“好吧,反正我闲来无事,就随你走一趟,你稍等。”
说着话,方旭将屋里略微一收拾,锁门出去了。
一下楼,便看见当日那粗壮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楼下,见方旭露面,满脸堆上笑意,迎上前去伸出手向着方旭握来。
方旭见他前倨而后恭,心中自是不解,却也不以为意,当下也伸手出去。待双手握实,方旭才觉出不对。
此人双手粗大、皮糙肉厚,手感很是差劲倒也罢了,可要命的是其上竟然附有一股沛然之力,双手相握之下如同一道铁箍般紧紧的将方旭右手夹住。
要说起来这点力道以方旭武功自是不惧,可他也知道人家是有意试探,当下也装作着了道,牙关一咬,用力回击,一时间二人力道相若,斗了个旗鼓相当。
中年男子与方旭握手之际,一直在仔细观察方旭的面部表情,见他脸色平静,只是那双眉微皱,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心下明瞭,认定他是性情倔强,虽然吃疼不过,却仍是强自忍耐。而方旭手上的力道虽也大的出奇,却探查不到真气存在的迹象,而太过用力之下,手背上青筋裸露,看来只是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的多而已。
男子当下放下心来,呵呵一笑,随着笑声,手上那股大力也荡然消逝,微一甩手,手掌滑溜无比的自方旭手中脱逃出来。
男子笑道:“方同学好强的劲道,佩服佩服。”话是如此,只是那神情间除了隐有讥讽外却看不到一丝的佩服之意。
方旭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只是心想做戏要做全套,当下轻轻长吐了口气,缓缓收回右手放在腿侧,似乎不堪疼痛般的轻轻握了几握,面带冷笑,没有言语。
男子冷眼旁观他的动作举止,心中更是认定自己所想不差。见方旭神情不悦,忙哈哈笑着搭讪道:“方同学这么好的身体素质,不去练武真是可惜了。”
方旭知他言下之意,却故作不解,充傻装愣道:“练武?我在学校里练的就是散打。这难道不算是武功?”
男子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独孤傲神。祖籍湖南。”
说着话,独孤傲神翻腕看了一下手表,面上露出一丝紧张之色,忙道:“好了,好了,方同学,我们也别再耽搁了,这就走吧。”
方旭心说这耽搁全然都是因你而起,你现在倒珍惜起时间来了。只是心中想着,脸上却也没表现出来,淡笑着点头。
二人走出小区,在路上拦了一辆的士,独孤傲神吩咐司机几句,司机开动车子,载着二人扬长而去。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二人来到城东郊区一幢双层别墅样式的民房,独孤傲神嘱咐司机在外面等候,赶忙拉着方旭走进了房子,神情间颇显仓促。
二人进的客厅,却见到当日所见老者与另一位矮胖长髯之人早已经等候多时,老者坐在沙发上,瞑目沉思。矮胖之人束手站在身后,仪态恭谨。
听得方旭二人进来,老者睁开双目,朝着方旭微微颔首,那矮胖之人忙招呼着方旭坐下,奉上一杯茶,独孤傲神朝老者微一躬身,然后与那矮胖之人并排站在老者身后。
独孤傲神与方旭说话之时语气神情颇是张狂,往好听里说亦可称为豪迈,可是见到老者后,神情拘谨,大气不敢喘一下,方旭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暗自奇怪,越发断定了这个老者绝对不是普通人,而计老也曾说过老者姓楚,说不定自己猜测的不错,他就是那同盟的盟主楚自然。
老者发话了,“小旭近几日过的可好?”
此言一出,方旭倒是不觉的如何,老者身后二人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却都看见对方脸上那露出的错愕吃惊表情。
“很好,多谢老先生关心。”方旭微微欠身,恭声道,接着又试探道,“只是不知老先生此次邀我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去诊治那病人?”
老者点点头,道:“不错。本来我打算这个周末请你前去,只是此次劳烦你。”
老者话未说完,戛然而止,方旭心领神会,忙道:“我们能等但病人不能等,这治病如救火,还是抓紧时间的好。老先生有事但请吩咐,这是我的荣幸,又何来劳烦一说。”
老者本是久居高位之人,说话一向是一言九鼎,当日与方旭说好是周末邀他前来,断然不会耽误他的学业。可此次相邀,事出仓促,又与自己的承诺相违,心中也有几分赧然。
说起来这种小事情搁在一般人身上定然是不以为意,也犯不着拉下脸来当面道歉,在言语中表露一二也就是了。可老者为人极好面子,而且对这些小事看的也挺重,但是以他的脾性地位,自然不肯吐露半点道歉的意思,所以方旭如此一说,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对于方旭的善解人意,老者觉得心中舒畅的很,呵呵长笑道:“你这个孩子真是招人喜爱的紧哪。我的孙子能赶上你一半也就好了。好了,不多说了,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动身吧。”
方旭点头应是,当下四人出门而去,上得车来,老者三人坐在后排,方旭坐在副驾位置之上,目的地是cz第一人民医院。
途中,老者突然开口问道:“小旭啊,傲神前去请你之时,言谈举止可有过分之处?傲神是个粗人,若有得罪,还望原谅一二。”
老者语气平淡,可方旭却觉察到随着问话,独孤傲神的气势猛然间一滞,方旭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独孤望向自己的灼灼目光中那急切之意,‘难道独孤傲神试探自己是否会武,不是出于老者的授意。’方旭心中疑虑,嘴上忙应道:“老先生言重了,独孤先生面貌虽然粗犷了些,但是言谈举止都甚是文雅,我俩一路上相谈甚欢。”
“噢?”老者面上闪过一丝惊奇之色,横眼望了坐在自己右手边满脑门子冷汗的独孤一眼,收回目光,缓缓点点头,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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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之间,已经到了医院,独孤傲神前头带路。
路中,老者突道:“小旭,你对植物人可有了解?”
方旭一愣,沉思片刻,道:“医学上把有心跳、呼吸、分泌和排泄,却不能进行思维的人统称为植物人,而造成‘植物人’的常见原因,有脑外伤、脑血管疾病、一氧化碳中毒等;在医学上,‘植物人’的发病机理尚不明晰,通常认为是脑干网状结构、丘脑及大脑皮层的不完全损害造成的,脑干网状结构相当于电灯的开关,它是人体感觉系统的第一道关卡,因此一个人是睡还是醒主要由它决定。”
末了方旭望着老者,疑道:“老先生,莫非我们此次前来救治的是一植物人?”
老者微笑颔首,方旭见状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些日子柳佳曾经说过的话,‘不会是来给车玉力治病吧,如果这样的话也太巧了吧。’
说话间几人在护士的引领下走到了特别看护病房,来到一个单间后,护士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护士推门而入,方旭几人走了进去。
方旭凝目望去,房间中心的病牀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双目微睁,偶尔转动一下。
方旭心中咯噔一下,牀上男子显然容貌变化很大,可依稀可辨正是车玉力。
牀旁坐着一男一女,衣着光鲜,男的四五十岁的样子,女子是一中年美妇,正是车锦名与高玲珊二人听得有人进来,扭头望去,见是老者几人,面上俱都露出喜色,忙不迭的起身迎了过来。
车锦名招呼着几人坐下,高玲珊也是忙着端茶倒水神情殷切,车锦名坐在几人对面,望着方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对着老者讶然道:“楚老,这位莫非就是您提到过的那位中医高手?”车锦名面上依然是恭谨一片,只是那眼神中满是疑惑的神色。照他理解,但凡是中医名家,大多都是垂垂老矣,越是老态龙钟成就越是高,可老者却带来这么个半大小子,也难怪他会吃惊不已。
老者淡淡道:“我依你所言去找过计老弟,计老弟向我力推小旭,小旭的医术我是见过的,绝对称的上是名家高手,而且计老弟说小旭精通针灸,是救治令郎的不二人选。”
面对车锦名的置疑与老者的赞誉,方旭淡然一笑,神情间不骄不躁,洒脱至极,车锦名看在眼里倒也信了几分,忙点头道:“我自然是信的过计老,只是这事关小力的性命,所以才不得不谨慎一些,楚老莫怪,还有这位,这位先生也莫怪。”
车锦名说到这望着方旭,方旭心中明瞭,点头淡笑道:“我叫方旭。”
车锦名闻言不知为何脸色微变,忙掩嘴轻咳两声以做掩饰。此时一直默然无语的高玲珊突插口道:“楚老,你,你们何时开始医治小力?”语调微颤中夹杂着几分喜悦,可见她对老者的期望甚大。
老者微笑道:“这就开始吧,不过我把话说到前头,救治令郎这种病人我也毫无把握,只是高老弟邀我出马我也不得不勉为其难,来献丑一番。”
高玲珊闻言神色一黯,默然无语,车锦名强自一笑,道:“楚老尽管放心,若是不成,那也是小力的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老者点点头,对着方旭道:“小旭,病人的病情我已经诊断过。你再诊断一下吧。”
方旭应声而起,来到病牀旁仔细观察了一下车玉力,然后轻轻托起车玉力的手腕将手指搭在脉门之上,半晌后轻轻放下,老者观察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问道:“如何?”
方旭淡淡言道:“是脑外伤造成的植物状态,刚才我观察他的时候,他能睁眼、眨眼,眼球也能够随着眼前的物体或者周围的声响轻微地转动,只是这一切应该都是无意识的。”
方旭说的话高玲珊也曾听一些权威专家提到过,见方旭说的贴切,心中一动,也顾不得礼貌,忙追问道:“那可还能治好?”
高玲珊脸上满是激动与紧张的复杂情绪,‘可怜天下父母心’,方旭心中想着,微叹口气,却没有回答,望着老者道:“老先生莫非是要采用‘刺动促醒法’①来救治他?”
老者一愣,旋即面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颔首微笑道:“小旭果然高明,不错,我正有此意。”
车锦名微微一愣,忙询问道:“刺动促醒法?这是什么意思?”在车玉力患病期间,车锦名也曾辗转过多家医院,也曾见识过如高颈髓电刺激、周围神经电刺激;声、光、电、磁刺激;高压氧、体外反搏、按摩等等各种五花八门的治疗方法,却没有听到过这个所谓的刺动促醒法。
方旭见车氏夫妇二人面露茫然之色,笑着解释道:“这刺动促醒法是近年来方才研究出的一种治疗植物人的方法,知者甚少,二位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据说比较灵验,“刺”代表的是针灸,“动”则是让病人机体运动的意思。”
老者听的心中满意,道:“计老说你针灸功夫了得,不如就由你下针,我来负责用药。”
老者又对着车锦名道:“你吩咐医院,采用按摩跟高压氧的办法辅助治疗,尤其是按摩,必须让他们派出专业之人照我说的部位实施,不能有半点差池。如此四管齐下,我想令郎恢复的机率能大一些吧。”
车氏夫妇听的心中激动,连连点头应是。
老者笑着对方旭道:“小旭,你意下如何?”
方旭微一思忖,沉声答道:“就依老先生所言,只是这下针穴位,我经验不足,还希望老先生指点一下才是。”
方旭说的谦虚,老者听来更是顺耳的很,哈哈笑道:“小旭过谦了,不过,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我还是商讨一下的好。”
当下老者与方旭又仔细替车玉力诊治了一番,又从主诊医生那借来车玉力的病例查阅了一遍,二人仔细推敲好一会儿,方才定下用药及药量,还有下针的穴位。
老者后来又颇是奇怪的加上了几处,像百会、风府、天突等穴位,方旭一一记下,只是心中却有疑惑,照他的理解,这几处穴位虽说对人体来说颇是重要,可似乎与车玉力的病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因为老者的坚持,方旭也就答应了,一来是老者的医术也着实是不错;二来老者似乎对植物人恢复有着很深的研究,说出的话让人很是信服。
最后老者与车锦名夫妇、方旭商定好,按照老者提供的办法进行治疗。而方旭每隔一天来给车玉力下针一次,第一次下针之时老者会在旁指导。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半到五点之间,因为这个时间方旭一般没有课。每隔一周由方旭跟老者再诊治一番,根据具体情况将治疗方法做一适当调整。
方旭本来打算自己坐公交前来,可高玲珊考虑到其中的不方便,便提出由自己开车接送方旭,反正自从车玉力兄弟二人出事以来,她也无心工作,通过关系办理了内退,一心在医院里照顾车玉力。
方旭一开始婉言谢绝,车锦名虽没有言语,可看那神情似乎也不同意,可方旭禁不住高玲珊坚持,也就作罢。
中午几人一起吃过一顿便饭后,方旭一行四人辞别车锦名夫妇,方旭将老者三人送上车,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方旭本可选择治与不治,因为他对自己的手法很是自信,车玉力当时被他一掌损坏了脑部中枢,老者提出的治疗办法虽然不错,但让车玉力恢复的可能性估计是渺茫的很,可是方旭转念一想,若是奇迹出现,车玉力恢复神智,指出自己是凶手那也有点麻烦,不如自己参与治疗,万一车玉力有恢复的迹象也好早做准备。至于是何种准备,恐怕也只有方旭自己心中明瞭了。
说起来方旭对车玉力本是极为厌恶,只是见他由当日的翩翩佳公子变成今日这副德行,心中也隐然有些不忍。
‘也许当日将车玉力毙于掌下对他来说反而更好,而自己也就不必如此麻烦了。’方旭被自己猛不丁冒出的‘恶毒’想法吓了一跳。
其实这世上的事情有前因必有后果,说起来车玉力遭此横祸,不就是他对柳佳有着龌龊念头导致的吗?而方旭今天被拉来救治车玉力,不也是因为自己当日惩治车玉力的结果吗?说起来老天爷倒也有趣的很。
注:①刺动促醒法――是中国首家中医“植物人促醒中心”的治疗方法,据说对“植物人”的促醒率高达smenh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