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抚须摇头。
“哎,怎么不知道,以前边军每两年就要将羁縻州清扫一遍,但十几年前边军就没再出过关。”
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陈北冥倒是琢磨过味来,笃定洪绍元是在养蛊。
那蛮族首领达阔,说不定就是洪绍元亲手养起来的。
而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功劳。
洪家革去爵位,世代镇守东北边郡。
若手里没有足够的功劳,拿什么恢复爵位,获得更大的利益?
但洪绍元没想到,彭鹤年倒台后,女帝竟然将爵位还给洪家。
如此一来,便打断洪绍元的谋划,让他和达阔的合作产生中断。
入关劫掠,就是达阔和黑熊部在试探。
他们想知道洪绍元的态度,是不是继续放纵他们的发展。
也许,现在洪绍元同样在犹豫,是挥军北上诛灭蛮族,还是任由蛮族继续发育。
灭掉蛮族,也就毁了他的心血;任由其发育,也怕未来难以掌控。
“混蛋!”
陈北冥恨不得弄死洪绍元。
类似的例子,历史上常有先例啊!
那厮用羁縻州的百姓养蛊,若养出来可怕对手,倒霉的就是大乾百姓!
现在,弄清楚洪绍元的动机,得想办法解决。
就是不知道蛮族如今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若动用边军,能否剿灭?
若是边军不成,说不得要调集巡防营或者安西军过来……
看来还得到蛮族地盘看看,了解那边的真实情况。
客栈门口的百姓越聚越多。
百姓虽没有说话,但陈北冥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意。
他们受到蛮族和林家的欺压,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陈北冥刚要开口,客栈门口传来惨叫声……
陈北冥站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外面黑压压一片。
“啊!!!”
外边,赶来一大批黑衣人。
他们赫然正在砍杀拦路的百姓,手段极其残忍。
“我的天爷!是林家的玄衣卫!”
“我们……我们往哪里逃?”
“这……这是要命啊!”
百姓们开始恐慌性地逃离。
如此,更刺激那些狗东西的杀戮欲望,手中刀剑砍得愈发起劲。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玄衣卫的长刀,朝着吓傻的女童劈下。
他眼中充满杀戮的兴奋。
似乎下一刻,女童就会被劈成两半!
女童的母亲,已经倒在地上。
愤怒和无助挂在她脸上。
只是,玄衣卫的长刀在距离女童半寸时,再也砍不下去。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眼前景物在迅速向后,最终归于黑暗。
扑通~
一具无头尸体摔倒。
“你没事吧?”
女童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双目噙满泪水。
小手还在抓着手心的粟米饼子,那是母亲省下来给她吃的。
陈北冥将女童扔给赶过来的陆飞白,身形再变。
他来到大乾,心境从未如此悲怆。
亲眼见到一伙畜生砍杀同胞。
“都给我死!”
出手便是人命!
玄衣卫们很快发现异常。
“那……有个身法如鬼魅的身影。”
“他……好像正在杀掉我们的人。”
“那……好像没人能挡住!”
转眼已经有上百玄衣卫死亡。
“他……他不是人!”
第一个崩溃的玄衣卫出现,扔下手里的刀,转身就逃。
但没走出两步,就被长枪贯穿身体。
“谁敢逃离,这就是下场!”
一个长苒及胸的老者吼道。
他将长枪从那个玄衣卫胸膛拔出,重重击打在身旁地面。
扑哧~
漆黑如墨的枪身竟插入地上的青石之中,可见武力之强横。
玄衣卫们眼见如此,只能壮着胆子转过身。
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手中的武器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好小子!接老夫一枪!”
老者撩起胡子,一声大喝,举枪便刺。
陈北冥刚好拧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枪尖就到眼球前。
右手两指攸地弹在枪尖。
啪~
精钢制成的枪头断裂开来。
老者心中大惊,还没有动作,枪身传来的力量将两条臂膀震得失去知觉。
“你是林家何人?”
眼前的锦衣公子语气冷淡,并未下杀手。
但老者胡须被一股气息吹得紧贴在胸前。
他觉得眼前的男子就像是上天降下的神只,不容置疑和反抗。
“老……老夫林家供奉路宗!”
“哦,走狗?给我跪下,等会儿再给你算账!”
陈北冥的话让老者如蒙大赦,他迅疾跪下投降,闪到一旁。
此时,什么忠诚和恩典都抛诸脑后,活着才是正理。
当最后一个玄衣卫被杀,陈北冥已到平州府衙门前。
府衙门口的差役们,早就扔掉水火棍和铁链,跑得无影无踪。
陈北冥看着府衙正上方的牌匾,落款是林高龙。
嘭~
牌匾炸成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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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北冥没有进府衙,而是转身回客栈前。
韩瑶和铁剑门的弟子正在救治受伤的百姓。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百姓们纷纷跪下谢恩。
陈北冥叹息一声,将众人一一扶起。
百姓们仍然留在客栈门口,无人肯离去。
他们眼中充满炽热,本能觉得这个年轻人能救他们。
“你随我来。”
陈北冥对跪着的老者淡淡道。
老者咬咬牙,还是乖乖跟着陈北冥进客栈,他能感受到百姓眼中的仇恨。
可他不敢违逆。
陈北冥坐在一张长条凳上。
“林家是什么意思,要做蛮族的走狗?”
老者心中苦涩,不知如何回答,在混乱的羁縻州,弱肉强食是血的规则。
他生在羁縻州,骨子里对这套深信不疑。
“咳咳……家主命令,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你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
陈北冥指指大堂里的百姓。
“百姓。”
老者想想,挑个还算正常的词。
以往在他们眼里,那不过是最低等的贱民,生杀无关要紧。
“错,他们是你的父母兄弟,血肉同袍,没有他们,你们狗屁不是!”
陈北冥一句话,让所有人红了眼,呜咽大哭。
他们在平州出生长大,第一次听到如此话语。
“公子说的是,老夫明白。”
老者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人在屋檐下,认怂的道理还是懂的。
“怎么,你不服?”
陈北冥看出老者心态,喝问道。